The Future Is Now
在飛往新西蘭的航機上重看了《2001太空漫遊》,Richard Strauss的〈Also sprach Zarathustra〉響起,我不禁想到,人未免自視過高了。電影首先上映的時候,或許大家仍對「科技日新月異」充滿憧憬,結果,2001年我們還未可以漫遊太空,2017年也不可以。Richard Branson的Virgin Galactic計劃波折重重,原本預計在2009年作處女航無法兌現,2014年試飛,更換來兩個機師一死一重傷。
未來,曾經是多麼令人嚮往的兩個字。二十世紀初,未來主義(Futurism)在音樂圈萌芽,音樂人嘗試以非傳統樂器演奏樂章,電子音樂合成器(Synthesizer)開始出現。法國和德國成為電子音樂先驅,但真正令到未來派音樂普及的是英國。當七十年代Punk開到荼蘼,英國人紛紛投向趨向普及的電子音樂合成器,以嶄新手法演繹未來主義,衍生了一個未來派音樂支流。David Bowie《Space Oddity》的前衛構想,在Brian Eno的協助下憑著《Low》和《Heroes》得以實現,Gary Numan、John Foxx、Ultravox、Human League、Visage、Depeche Mode…等等,闖進了主流樂壇。
走了半世紀,音樂科技愈來愈普及,未來派音樂卻沒有統治樂壇。Brian Eno在一個訪問中直言數碼音樂的危險,當大家都習慣依賴錄音室設備去把音樂調校得完美,便會失去了音樂中最重要的人性。藝術和商業,往往只是一線之差。
去到Tenuta Castelbuono的時候,我才感受到藝術和未來的親密關係。這是一家非比尋常的酒莊,外型有如在地面冒起的半球體,更像一幢太空館,但她跟一般純粹為了吸引遊客目光的建築物不一樣,她不是由甚麼著名建築師設計的,而是雕塑家Arnaldo Pomodoro的創作。他的作品,散見於羅馬、紐約、布里斯本、哥本哈根、都柏林。酒莊的功能是釀酒,卻同時融入完整概念的藝術性,箭咀圖騰,貫穿了各一角落。酒莊不是一幢大樓,是一件巨型雕塑,名字是Carapace。酒莊的旗艦Montefalco Sagrantino,亦以她為名。在這裡,葡萄酒由藝術開始,不是其他酒莊找個藝術家繪畫酒標可以相提並論。
Sagrantino是我其中一種最喜歡的意大利葡萄品種,相比Sangiovese或Nebbiolo,她幾乎沒有人認識,早期釀酒師釀成甜酒,掩蓋了她應有的鋒芒。直到七十年代中,厚身強單寧的葡萄酒成為主流,Sagrantino的真正潛質才被發掘出來。Arnaldo Caprai、Paolo Bea、Perticaia、Lungarotti等酒莊的努力,築起了一個雄厚的產酒區基礎。Tenuta Castelbuono的加入,不但是Umbria葡萄酒的未來,也可能是世界葡萄酒的未來。
喝著Carapace的一刻,我好像聽到〈Also sprach Zarathustra〉在耳邊響起。
[原文刊於《明周》]