壞孩子綠精靈

在烈酒世界，威士忌和白蘭地是兩大主流，擁有嚴格法例監管，不過，不是每種烈酒都循規蹈矩。Absinthe便是其中的壞孩子，不單不肯奉公守法，更是惡名昭彰。在1910年代，法國、美國、荷蘭、比利時等愛酒如命的國家迫不得已相繼發出禁令，即使原產地瑞士，亦加入杯葛行列，實行跟不肖子劃清界線。

Absinthe是由一個旅居瑞士的法國醫生發明的，像其他烈酒世界的師姐師妹一樣，原意都是藥用，專醫水土不服傷風感冒上吐下瀉腸胃不適頭暈身熱。Henry-Louis Pernod買下配方，在1797年興建蒸餾廠開始商業性生產。到了1860年代，Absinthe深受騷人墨客追捧，成為了文化圈的寵兒，由梵谷到畢卡索，由王爾德到海明威，都被這種稱為「綠精靈」的綠色烈酒迷倒。

據說梵谷是喝了Absinthe後把自己的耳朵割下來的。

綠精靈是由葡萄酒蒸餾而成的白蘭地，在第一次蒸餾後，加入苦艾、茴芹及小茴香，浸泡後不單強烈的味道被酒精吸收，植物中的葉綠素亦滲進酒液，於是呈現綠色。可是當Absinthe大受歡迎之後，生產商有如雨後春筍湧現，有的以穀物，甚至紅菜頭作原材料蒸餾，有的更只是將酒精勾兌香精，連火也不用起。品質參差，是令綠精靈揹負壞孩子惡名的第一步。

有指喝了Absinthe的人精神錯亂，甚至胡亂殺人！醫學界推波助瀾，說苦艾中一種叫Thujone的化學物質，跟大麻的成份非常相似，會令人產生幻覺。藥酒忽然變成毒品，在多個國家禁造禁售。

Absinthe被禁，Pernod在蒸餾過程不再加苦艾，於是仍可合法生產，另一公司Ricard，推出了類近口味的Pastis，當然也不含苦艾，但因為加了糖，只可稱為力嬌酒(Liqueur)，不能歸類烈酒。意大利亦有一種非常流行的酒叫Vermouth，中文譯名也是苦艾酒，但也是力嬌酒。事實上，意大利從沒對Absinthe下禁令。

到了1990年代，同樣不受禁令限制的捷克，想出新飲法，掀起了飲食熱潮。傳統飲法，是在玻璃壺裝冰塊，冰塊溶掉時扭開水龍頭，冰水徐徐滴下。在下面放著的水杯杯口架上一隻專用通花銀匙，冰水滴到盛在中央的白方糖，再流入杯中。這個時候，清澈晶瑩的綠精靈忽然化作一片混濁乳白。看似魔法，其實是茴芹及小茴香一些物質只溶在酒精而不會溶在低溫的冰水。我曾經試過加暖水，綠精靈果然不肯施展魔法，顏色不會改變。捷克人的新意，則是玩火。白方糖先浸透Absinthe，然後點火，燒焦後倒進酒杯攪拌再加冰水。

歐洲人看見Absinthe東山再起，再次審視她的惡行，卻在更科學化的分析下發現原來苦艾的Thujone含量非常少，不足以令人產生幻覺，百年前的報告純粹生安白造，過去的聲名狼藉，純屬誤會，孩子含冤受屈了一百年！

Xenta Absenta

這幾年間，各國紛紛收回成命，把錯怪的孩子接回家。美國亦在2007年底正式解禁。百年的空白，沒有給Absinthe一個身份，現在全無制度監管。材料管不了，顏色管不了，製造方法管不了，酒精含量管不了，連名字也管不了。基本上現在市面除了綠色還有透明無色的，酒精度可高可低，我買到的Xenta Absenta，意大利釀造，酒精度高達70%！而Absenta，是西班牙叫法，因為用的茴香不同，味道比較甜。若果叫Absinth，少了尾後的「e」字，則只含苦艾，其他的香料均用不上，味道就更大分別了。

[原文刊於《酒經》]